一支箭

首页 » 常识 » 诊断 » 原佛修证明海禅师独行道与众行道
TUhjnbcbe - 2021/3/11 3:16:00

独上峰顶一声啸

这次来药山参访,令我提起“独行道”与“众行道”的话题,这是我多年以来一直在参究、思维、修行的话题。独行道这个词是古人就用的,而众行道,则是我依据独行道这个词,延伸而来。

药山是惟俨禅师于唐初年间来此弘化的一方之地。药山祖师是中国禅宗的一位重要高僧。我们从《景德传灯录》的记载看,他的气质,他的禅风跟赵州禅师很相像。六祖以后有两脉——青原行思和南岳怀让。赵州禅师是南岳怀让这一支的,他是南泉普愿的弟子,而南泉普愿是马祖道一的弟子。药山惟俨禅师也是马祖的弟子。他最早是见了石头希迁,后来石头禅师建议他去见马祖道一。而正是在马祖道一那里,他领悟到了禅的真谛。

禅的领悟与修行的落实,不是那么简单的,即使是像药山惟俨禅师这样的大德也经过了很多的过程。那时候主要的禅门大德都在湖南和江西这两地,很多禅子就在湖南和江西之间参学,拜访高僧。这样在两地之间的参学过程,有一个特称,叫“跑江湖”。当年,石头希迁在湖南南岳衡山,马祖道一在江西南昌洪都一带。石头希迁禅师建议他去江西见马祖。药山惟俨禅师就有这样一个“跑江湖”的过程。

他从师父那里得到印证,马祖曰:“子之所得,可谓协于心体,布于四肢。既然如是,将三条篾来,束取肚皮,随处住山去。”“住山”这个词,其实并不是指躲到山里,一个人隐居。其实指的是当住持,住持寺院,接引大众。“住山”的这个“山”不是指的山川的山,说的是寺院。惟俨禅师于是来到了药山。《景德传灯录》记载,惟俨禅师的德行和修为,吸引了四方僧衲云集药山。

我们面对的山顶叫啸峰,这个命名与药山禅师有关。一个夜晚,惟俨禅师独行于山顶上,见云开月出,禅师在山顶大喝一声。这一喝,传到澧阳东九十里许。天明,民众相互询问,是谁?怎么回事?一直问,问到这里来。药山的徒众说,我们师父昨天在山上喊了一嗓子。我最早看到这一记载的时候,在心里面非常地神往。药山禅师这一喝啊,穿越了时空,一直传到今天,也令明影法师从赵州柏林禅寺到这里来,令我们诸位到这里来。不止传到今天,还会传到更久远的未来。禅师这一喝,穿越时间和空间。

当时本地的刺史李翱吟诗一首,赠药山高僧惟俨禅师:

选得幽居惬野情,终年无送亦无迎。

有时直上孤峰顶,月下披云啸一声。

大家想像一下一个人立于山顶的意境。药山惟俨禅师独自行到顶峰,在月夜下这一喝,这种意境,大概可以来描述独行道的意境。这个意境也令我们想起很多禅门的高僧大德的开示。

寒山禅师就有这么一句诗,“高高峰顶上,四顾极无边”[1],也是描述了独自站在山顶的境界。禅门里还有一句话,“高高山顶立,深深海底行。”这些用文学语言所描述的意境,就是禅的独行道。这个独行道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。如果换成我们,一个人在山顶,也许我们会害怕。但是,如果你要进入到禅的领域,那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你走的路就是一条独行道。也许看上去你身边有很多人,但仍然只是你自己一个人。这是一条孤独的路,甚至说是一条艰辛的路。

药山禅师与李翱

由于我们处在一个全球多元文化交流的时代,各种不同的信仰、文化之间在互相接触和碰撞,这就令我有时候用独行道的视角,来观察佛教和其他宗教之间的差异。在对宇宙、对人性认知的彻底、深刻、全面性上,我觉得佛教是无出其右的(当然我是立于佛教的立场)。

我们把东西方文化的对比放大来看,东方智慧的深刻和独到,确实渊源于一向以来的独行道。以中国来说,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构成儒释道三家里面,特别是佛教和道教,一直以来就有独修、隐居的传统。这样的传统使他们对宇宙人生的洞见就有非常的高度,非常的深度。这是以独行来观察不同的宗教甚至是不同的文化、思维是怎么回事。

但是,在西方一直以来,也总有一些人坚持了独行的传统。比如在上上个世纪末的美国,有一位作家叫梭罗,他有一部著作《瓦尔登湖》。其中有一句名言:“一个人如果不按照他的同伴的脚步前进,那么他一定是听到了另外一种鼓声。”[2]

中国的文化中,佛教、道教是有独行道的传统的。而儒家是把人的价值放在人伦关系中去体会,去落实的,这恰恰强调的是众行道。人“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”[3],这是马克思的话,他认为人的最重要的属性是社会属性。人的价值、生命的价值,要在社会属性——比如人对国家,对父母、兄弟、夫妻之间——要在这样的关系里面去实现。

只是,到了唐朝末年以后,由于佛教智慧、禅的智慧对儒家的影响,儒家的心性之学从此就有了一个提高,从而建立了本体论、心性论,同时也进入到了禅的参究。比如他们参究“孔颜乐处”,就是孔子和颜回快乐的地方。孔子的快乐是“饭疏食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。不义而富且贵,于我如浮云”,而颜回的快乐是“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”。孔颜的乐不是从外面的物质而来,而是从内心世界而来。由于受到禅宗的影响,宋朝以后的士大夫、读书人,也用禅的方法参究“孔颜乐处”,参究孔子和颜回的快乐从哪里来。这实际上是儒家学了佛教、禅宗的方法论,使得自身在心性修养上得到提升。有了这样一个提升之后,儒学得以在中国真正复兴。

孔颜乐处

独行道,简单地说,就是一个人,是一个人面对自己。我们要学禅,就要从独行开始。独行,对诸位来说,可能是难以做到的。但不是一个人就不能独行了吗?即使身边有很多人,也有人跟我说,“我很孤独。”看来心是孤独还是不孤独,跟你身边有很多人或者没有人,并没有直接的联系。

在禅的修为中,这个独行道的“独行”指的是什么呢?明影法师把达摩“二入四行”论,刻在竹林禅院的墙壁上,达摩祖师的教法“二入四行”就是对禅修入门独行的简单介绍。其中“外息诸缘,内心无喘,心如墙壁,可以入道”,这是达摩祖师的四句诀。

“外息诸缘”讲的什么?我们的六根——六根就是我们接触外面信息的通道,眼耳鼻舌身意——每天面对着外界的很多信息,“外息诸缘”,你可以理解为,让外面的信息尽可能地简单。“内心无喘”,这里的喘,很形象,我们说一个人有哮喘、气喘,想像一下这个“喘”的样子,再想像一下我们的心在喘,这是指一个人内心有波动有起伏。我们内心什么时候会有波动有起伏呢?有情绪的时候,或者是有强烈的思想、意境,这个时候就会有起伏。

“心如墙壁”,这话也非常形象,非常直观。墙壁给我们的感觉,首先是陡峭、坚硬,你把任何东西放在墙上都是放不住的,它都会掉下来。心不粘着,来了就来,去了就去,就像竹篮打水,它过去就过去了,不住。“心如墙壁”,意味着说,你的心,外面的东西进不去,这就是心如墙壁的意思。

这三句话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挑战。为什么呢?“外息诸缘”,现在我们外面的缘越来越多,越来越复杂,外面的信息也越来越复杂。当今的时代,传播信息的技术手段也越来越发达,越来越方便。这就令我们的心每天都要受到很多外面信息的侵入或者干扰。在这个外面信息的侵入下,想要做到内心无喘,思想情绪没有波动,是很难的。禅门的祖师,都是用中国化的语言在描述禅的修行。这一点和教派用哲学理论语言讲修行有一点不一样。“外息诸缘,内心无喘,心如墙壁”,都是很生活化很形象化的。

还有一个表述叫“内不放出,外不放入”[4]。“外不放入”讲的是外面的信息,就像我们生活中经常讲的——不要放在心上。“内不放出”,我们的内心总是不断地翻腾出很多过往存储的信息,令我们的情绪有所波动,但我们也不要把内在存储的往外去投射。“内不放出,外不放入”,就是内心不往外投射,外面不往内侵入。

依今天我们诸位所受的教育,还有我们人生的体验来看,我们会觉得外面没有信息侵入进来,心里面也没有波动,但这是不可能的。如果真到这样的境界了,我们的心又在哪里呢?找心在哪里?会觉得这是一条死路,一条绝路。祖师们就有很多语言,有很多善巧方便来描述“内不放出,外不放入”,或者说“外息诸缘,内心无喘”这样的境界。

达摩祖师

还有一种描述是这样说:一个人在十字街头,不背一个人,不向一个人。[5]想一想,如果在十字街头站着,而你却不面向任何一个人,也不会背向任何一个人,这是什么样的场景呢?比如说在一个单位,有时候这个单位会分出很多的派系和不同的圈子,这时候你很难做到既不属于这个也不属于那个。如果你既不属于这个也不属于那个派系或圈子,那你属于什么呢?你既不背着一个也不向着一个,那你在哪里立足啊?这就是禅在修行的第一步,给我们每个人提出的拷问。祖师们还说:“不与万法为侣,不与诸尘作对。”[6]我们会问,不与任何东西为伴,那是什么?独行道,它在哪里?禅就是在这里,让我们在内心产生一个困顿。

这个困顿,是所有修禅的人都要经历的,也是我们诸位在生活中经常会经历的。只不过我们在生活中,当我们面临困顿的时候,马上就会找到一个惯常的方法把我们自己保护起来,从困顿里逃开。如果你内心感到这种困顿、这种孤独了,你有可能会去找一些人去聊天,或者去看一场电影,去听一场音乐会。实在不行就去喝酒,喝醉。这就是人们常用的方法。我们其实是害怕,害怕这个困顿,害怕独自面对自己。

但是这个独行道,在每个人的心性的认知过程中都是必要的,不管你能在心性的认知上到达怎么样的一个深度,都需要经历这个过程。孟子讲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”,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这句话——“苦其心志”,以及后面的一句话——“行拂乱其所为”,这就是说,把心性逼到困顿的位置,逼到死角,逼到墙角,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方。

为什么我们要真正地认识自己的心,需要这样一个过程呢?释迦牟尼佛告诉我们,我们所有人的生活,其实都如在瀑流中随波逐浪,我们像在瀑布流水中的一叶扁舟、一片树叶。有几种瀑流。第一种瀑流,是从外在的来说的,有整个外在世界的业瀑流,也有每个人的业瀑流。比如说,讲座结束我就要坐车去长沙,然后从长沙坐动车去石家庄,再回柏林寺,明天有明天的事。这就是业瀑流的一个例子,而诸位也各有各的业瀑流。这个流啊,就像流水一样,有共同的流,有各个不同的流。共同的流,如夜晚的大街上,万家灯火,那么多的车,车的灯光汇聚成灯光的河流。乾隆皇帝在长江边上感慨千帆竞过,那时候没有汽车,但有很多船,那也是流啊。这是外在的流,是共同的。我们个人也有自己的业的流,推动着你,牵引着你。

第二种瀑流是我们的思想境界。思想其实也是一个流,而且是拥有很大能量的流。第三种瀑流是我们的情绪,我们的好恶取舍。我们的生命一直都在这几个“流”的冲击下,根本身不由己。而禅的修行的第一步,就是要截断众流,截断这众多的流——思想境界的,情绪波动的,当然首先是外在事物的。

今天所有在座的诸位,你们都很有福报。为什么?你们起码能将自己外在的事物之流切出一个空档,到药山寺来,到这里来歇一会儿,来反省一下,沉淀一下。如今我们很多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忘记了这件事,我们还可以把裹挟着自己的事物之流,切出一个空档,让自己解放出来。

我知道我们在座的一些居士,经常在寺院里面做义工,经常到禅堂里去打七,这都是属于在红尘的事物之流中有力量的人,有决断的人,有自我坚持的人。他们倒不是说有了像比尔·盖茨那样的财富,所以不用担心生计了,他们只是能放下这些。不缺吃喝不缺穿的,这就够了,就可以去做更高的精神的探索了,这就是截断。

这是我们要反省的,有时候我们会有意无意地把自己搞得很忙,甚至是更忙,然后用这个忙来欺骗自己,让自己感到自己的重要性,感觉到自己的存在,仿佛找到了自我的存在感。但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忙,他不知道甚至根本不去考虑——这个忙是没有意义的指引的——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。这些流,瀑流,裹挟我们前进,我们要截断诸流,回到我们每个人的身心,我们的六根——眼耳鼻舌身意上来。

关于眼耳鼻舌身意,禅师有一个比喻,比喻我们的身心就像一个房子,这个房子有六个窗户,房子里有一只猴子,他不停地通过这六个窗户从外界截取信息。所以在佛教唯识宗的描述里面,我们正在进行着的生命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?是我们内心的不断地反应。所以我们讲“内不放出,外不放入”。

但我们内心恰恰有很多业的种子在不断地现行,现行就是表现出来,我们把自己的情绪放出去,把自己的思想放出去,这就是不断现行。而正在进行的这些外界的情景,又不断地被我们的心执取,像被一个相机不断地“咔嚓咔嚓咔嚓”,不断地拍摄下来一样,存储在我们的心的仓库中。如此,内外不断地在进行着信息与能量的交流和反馈。

而我们的智慧如药山禅师在峰顶那一啸,那一吼啊,这是我们本有的,在万法之上的,一直在的,是本具(本来清净)的智慧。但在众生的自我受用中,我们是处在被动的状态,没有主动,没有自在。在这个时候,我们就需要体验一下这个“独行道”,这个困顿。这个“独”,不一定是一个人,在很多人中你也可以“独”。释迦牟尼佛在很多经典中赞叹了修行人独处经行。

峰顶一啸

《中阿含经》中说“若有比丘不欲哗说、不乐哗说、不合会哗说、不欲于众、不乐于众、不合会众、欲离众、常乐独住远离处者”,那么这样的人“有乐、圣乐、无欲之乐、离乐、息乐、正觉之乐、无食之乐、非生死乐”。一个人从形相上独处,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考验,特别是他跟外界没有信息交流的时候。大家可能都体验到,现在我们的心无时无刻都想和外界发生联系。无论是通过电话、通过短信,还是通过网络连接,我们都在通过这些连接,来找到我们的存在感。所以有时候你会下意识地把手机拿来看,会下意识地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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