泗溪玉岩天坪村有个地方叫湖湾。早年,周围高山林立,竹树繁茂,几无人烟。有一年来了两个年轻的夫妻。女人见这地方山清水秀,空气宜人就让男人在这里安居下来。
白天男人上山开荒肯地种番薯,女人在家纺纱织布做衣裳,男耕女织,夫妻俩小日子过得倒也清闲自在。唯一忧愁的是多年来都没有一儿半女,总感觉生活中缺少了点什么。
寒来暑往,不知不觉过去十几年。人到中年,眼看就要四十,夫妻俩意外生得一子,又惊又喜。小孩呱呱落地时脚先出来,虎头虎脑,从娘胎里出来一直不哭不闹。后来给他取名叫九里。
九里长到十岁还不会说话,也不粘着父母,整天拿着大剪刀在家里剪纸人,纸马,纸枪,纸刀。他白天剪,晚上剪,年年剪,月月剪,一剪就剪到十八岁。没有人知道他剪了多少箱多少笼纸人马和纸刀枪。
那年冬天里的一天,他终于放下剪刀,拎一把小锄头到屋后的黄土坑里挖了一大捧黄泥回来,坐在门口捏了一只泥公鸡放在厅堂门前,到后山砍来一根竹子,做了一副弓箭挂在自己的床头边。
一天傍晚,十八年不开口的九里突然对他娘说:“娘,明天早上厅堂前的那只泥公鸡啼叫了,你就叫醒我!”九里娘见儿子破天荒开口说话,高兴得不得了,满口答应了。
第二天一早,厅堂前的泥公鸡还没开口啼叫,九里娘就跑到鸡窝边,打开鸡窝的门,用斗笠往里头扇风,一窝鸡被惊得喔喔叫起来。九里在睡梦中一听到鸡叫,以为是泥公鸡叫了,一个翻身下床,取下床边的弓箭,跑到屋前向北射了一箭。
射过后,他又回到房间拖出藏在床底下的十几个箱笼,想把他们全部打开。由于太过着急,他用力试了几下,箱子关得太紧,一时打不开,就用脚使劲踢箱笼。等箱笼打开,里面装的那些平时剪的纸人纸马纸刀纸枪一骨碌放出来后,个个东倒西歪,站也站不直,刀枪也拿不动。
他大吃一惊,才知道那头年泥公鸡还没有啼。只好跑去怪他娘。九里娘被九里这里里外外一阵吵闹折腾搞得晕头转向,问他怎么回事。
九里说:“早上这头泥公鸡一啼,正是皇帝登龙位的时辰,我那飞箭一箭就可以射到金銮殿把皇帝射死,这么多年来我剪的纸人马纸刀枪,就会变成真人真马真刀真枪,那时候我就带着兵马杀到京城,夺去皇位。现在好了,泥公鸡没啼叫,皇帝没有登龙位,我那一箭没有把皇帝射死,皇帝看到箭头上我的名字,肯定会派兵马来杀我,还会被满门抄斩。连累爹娘!”
九里娘听后,知道大难临头,后悔不及。问现在该如何是好。九里叫他娘别告诉出门在外的爹,娘儿俩收拾行装赶紧往南边逃跑。
果然这天一早,皇帝登宝座,看到龙椅上钉着一支箭,拔下来一看,箭头上刻着九里的名字,他晓得有人想暗害他,夺他江山,龙颜大怒,叫来国师掐指一算,知道箭主人的落脚出,即刻派御林军前去捉拿九里。
九里和她娘一大早饭都来不及吃,俩人跑啊跑,跑到半路上的时候,遇见一位头发白蓬蓬胡须一大把的老人,教他们娘儿俩千万别往小路跑,要往大路逃。还拿出两个画有八卦的米筛,叫他们一人背一个往南跑。还有路上要是碰到什么人,千万别理会他。要是到时候来不及跑,就捡起地上的泥丸往身后抛能阻挡追兵。
还没等老人把话说完,他们听到身后追兵喧哗声四起。九里惊魂未定,一把接过米筛,拉着他娘就跑。说来奇巧,他们背上米筛后,不管走得有多慢,后面的追兵就是赶不上。
九里娘儿俩来到九峰山,经过一个凉亭也不停下来歇歇脚。这时前面过来一个陌生人,见他们那么急着赶路,就好奇地问:“你们两个遇到什么事,这么惊慌啊?”九里说:“背后有人在追我们!”陌生人说:“既然背后有人追,你们带着行李还背个米筛不是负担吗?还是把它丢了好!”
九里见陌生人和和气气,没有恶意,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,就叫他娘一起把米筛扔到山崖下。娘儿俩气喘吁吁逃到赤溪的岔道口时,又忘了白发老人的叮嘱,往小路上逃去。
他们跑啊跑,后面的追兵在国师的指引下在后面紧追不舍,眼看就要被追上,九里这才想起老人最后说的话,捡起地上的泥丸就往身后抛。原本泥丸往身后抛就会变成山岗挡住追兵,可是九里情急之下捡起泥丸看都没看就使劲到处乱抛,结果打到路边的大树上弹了回来,纷纷落到他娘儿俩的前头,化作一座座山挡住了去路。
最后只好拐了个弯,扑向荆棘丛中,跑到崩湖潭上面高高的岸边。眼看着追兵逼近,九里面前已经走投无路,只好双膝跪地,仰望苍天说:“苍天在上,我九里若是命不该绝,我娘儿从这溪岸跳下去,对面溪岸就爬上来;要是我命该绝,跳下去就山崩地裂,这潭就是我娘儿俩的坟墓!”
说完,九里就牵着他娘的手跳入大溪。刹那间,乌云密布,电闪雷鸣,龙风卷地,溪里轰的一声断裂开来,山崩地陷,洪水滔天,将九里娘俩葬到了溪底。从此以后,这里变成一个深潭,就是后来的“九里潭”。
九里死后,阴魂不散,飘到京城还想做皇帝。他托了个梦给皇帝,说:“万岁爷,你身为帝王,为什么还是整天闷闷不乐呢?不如跟我一起去游山玩水,逍遥快活吧。”
“天下风景哪里好?”
“浙江温州泰顺县有一个地方有四条溪,溪里有一片大洋,洋里有个活石头;还有块地坪有两扇大石门,石门开处有五雷峰、狮子球、七里暗溪、九里长潭;九里长潭上面有三重漈,三重漈上有九个峰,一万个头。五十丈长的岩石。那才是天下第一好风景。”
皇帝听后有些心动,想走下龙位想跟九里去游玩,突然脚步踏空,一觉醒来,方知是梦。第二天早朝,他问文武百官有没有人知道他梦里说的那个地方。一个管事的官员拿来地图细细一查,上面并没有标出皇帝梦中说的地方。国师劝皇帝不要相信梦话,皇帝这才打消去游山玩水的念头。
九里见皇帝没有听他的梦话,不肯离开龙位,无法害死他,难圆皇帝梦,最后只好死了做皇帝的心,回到九里潭做他的潭主。